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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盾冬】归期（中）

（上）
03
巴基睁开眼睛，发现自己躺在一片废墟上。

“史蒂夫？”他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，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顿了一顿，这不是自己的声音，不，确切地说，这是自己变声期前的声音。

他躺在地上，把手高高地举在眼前，自蔚蓝天空散射下来的光有些刺眼，但他还是看到了一双完整的胳膊。

不是瓦坎达的铁臂，而是真实存在的，他七十年前就已经丢失的臂膀。

脑袋里嗡嗡一阵响，这他妈怎么回事？他晃晃荡荡地站起身来，将周围景象环顾了一圈，又把自己浑身上下摸了个遍，确认这不是在梦里之后，才又吐出了第二句话:

“艹！”

他回到了布鲁克林，回到了巴基巴恩斯的少年时期。

但他不能确定现在到底是什么年份，只能根据这具身体勉强猜出自己现在是十岁左右，这个时候，他已经和史蒂夫是很好的朋友了。

史蒂夫？他回过神来，他还记着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幅场景，他在史蒂夫不敢相信的眼神里离开，他想告诉他，不必担心，不必担心，我总会回来的。

可是他没来得及说。

如果我被卷入了这个时空，那史蒂夫说不定也回来了。想到这里，巴基几乎一刻也不再停留，抬脚冲向史蒂夫以前的家。

那是一间有些破败的小房子，架在高高的铁楼梯上，巴基喘着气，爬上楼梯，站到那扇门前，脚还没有停稳，就重重地扣上去。

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，越来越近了，“咚”的一声，巴基的呼吸也跟着停滞了片刻，门后那人大概是被椅子拌了一下，“哧啦”，他把椅子挪开了，脚步声再次逼近，最终停在门前。

巴基瞪大了眼睛，又忍不住偷笑起来，史蒂夫，哦，他的小史蒂夫，一会看到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啊。

门终于开了，巴基张开喉咙，想大喊出史蒂夫的名字，好吓他一大跳。

就像他们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。

而他第一个音节甚至都没能发出来，便卡在了心尖上，门后探出一张凶恶的充满不耐烦的脸。

“哪来的小毛孩啊！”

巴基咽了口唾沫:“我……我找史蒂夫。”

“不认识不认识！一边玩去！”那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，巴基听到屋内有人喊:“怎么了？谁啊？”

那人便“砰”地把门关上:“小屁孩找错人了！”

巴基在这扇门前站着，在落日的余晖里站着，在无人知晓的过去里站着，他曾经踏遍了每个角落的布鲁克林，在这个温馨宁静的黄昏里，突然让他觉得分外陌生了。

“巴基！你怎么在这！快回家吃饭了！”

巴基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，接着他回过头，便再也忍不住泪水了。

“妈妈！”他猛地扑过去，紧紧地，紧紧地抱住这位为整个家庭操劳着的妇人，生怕一松手，就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人。

“哦，我的宝贝。”她的手安抚着巴基的头，“乖乖乖，不要哭了，你这突然又是怎么了啊。”

巴基不说话，从她的怀里抬起满是泪水的一张脸，又抽泣了一会，才说道:“妈妈，我爱你。”

把从前因为贪玩，羞涩而未能说出口的爱意全都倾泄出来。

头顶絮絮叨叨的声音停了下来，巴基听到她柔和地笑了:“我也爱你。”

他牵着妈妈的手回家，像是把整个世界都握在了掌心，家人，史蒂夫，这些都曾构成了他的世界，只是现在，手心里空了许多。

“妈妈，”他仰起头，真的就像是个十岁的孩子，“史蒂夫他们搬家了吗？”

“史蒂夫？你在说些什么啊？史蒂夫是谁？”

巴基的心沉下去:“史蒂夫·罗杰斯啊！我最好的朋友。”他着急地比划着，“我们经常一起玩！比如说……”

比如说什么？他愣住了，变得沉默，他惊恐地发现他竟想不起任何他同史蒂夫的过往了，有关史蒂夫的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一点一点地流失着，这让他回忆起以前被九头蛇冰冻洗脑时的种种不堪，他不想再有同样的经历了。

拜托！拜托！他抽出手，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，我不能够再忘记他了。

“我的孩子！你怎么了？”妈妈的声音再度响起，巴基试图寻求她的帮助，可他努力地揉着眼睛想要看清她的脸，那里也只是一片模糊。

瞧啊，他绝望地想，连唯一一丝温柔都是假的。

他被遗弃在了荒无人烟的过去。

他拔腿跑出去，身后的人还在急切地呼唤着他，但他只是这样跑着，也许这样，就能跑出这里，跑向未来，跑到史蒂夫的身边。

而他终于累倒在一个街角。

04
最终是雨水将他唤醒。

他记着自己是和妈妈吵了一架，才跑出家的。真是该死，他想，怎么又惹妈妈生气了。

他擦了擦脸上的脏，站起来想要回家，自顾自地嘟囔着:“回去跟妈妈道个歉吧。”

然后他摇了摇头，咧开嘴笑了:“要是被史蒂夫知道我又和妈妈吵架了，那个倔小子肯定又要对我一番说辞了。”

等会儿，史蒂夫是谁？

他被自己嘴里无端蹦出来的这个名字吓了一跳，史蒂夫是谁啊，他把学校里能想到的人通通想了一遍，也没能找到一个对得上号的人物。

算了算了，不是什么要紧事。

我得回家了，不然妈妈又该担心了。

05
史蒂夫在一阵头晕目眩中从苏睿制造的漩涡里掉出来。

他皱着眉将周围看了一遭，大概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布鲁克林。

“嘶~”手背上感到一丝疼痛，他看过去，原来是那只百灵鸟。

“嘿，”史蒂夫笑了，“你怎么也跟来了。”

鸟儿自然不会回答他，他便自己答道:“那我们一起找到巴基，把他带回家怎么样？”

“这位夫人！”他想要跑过去问一下前面路过的一位妇人，“请问……”

“啊……”他的双脚像是被人向后撕扯着一样，每抬起一步便像是有把锯子在割裂他，他想起苏睿的话来:

你的身体和灵魂会被慢慢撕裂，并且，你会承受常人四倍的痛苦。

“小伙子，你还好吗？”那位好心的女士走过来。

“没什么。”史蒂夫笑了笑，“请问现在是什么年份？”

对面的女士诧异地看着他，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:“1927年。”

史蒂夫道过谢。

1927年，巴基·巴恩斯十岁，史蒂夫·罗杰斯九岁的这一年。

现在的巴基会在他曾经的家里吗？他是十岁的模样还是在瓦坎达是的样子，我有可能碰到九岁时的自己吗？

史蒂夫有太多想要知道的了，他已经不能再等一分一秒了。

就算是忍受着四倍的痛苦，不找到你之前也绝不会倒下哦，巴基。

06
“妈妈！有位叔叔来我们家了！”巴基飞快地跑进房间里。

史蒂夫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口。

“天哪！巴基！我说过多少次了！不要随便给陌生人开门！”

“巴恩斯太太。”史蒂夫的嗓音涩涩的。

“呃……真的抱歉，这位先生。”巴恩斯太太在围裙上局促地擦了擦手，“您是我丈夫的旧识吗？我实在是想不太起来您了。”

史蒂夫想说他只是来找巴基的，但他此时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。

“我是史蒂夫·罗杰斯。”他想了想，又补充道，“您可以直接叫我史蒂夫。”

就像我小时候您经常叫我的那样。

巴基从母亲背后探出头来，警惕地看着这位客人:“罗杰斯先生，您要进来喝杯茶吗？”

史蒂夫退后了一步:“不了，我只是来看看你们过得怎么样。”

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发红的眼眶了，生怕眼泪就这样当着他们的面掉下来:“再见，再见。”

他逃出这里。

“罗杰斯先生！”背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。

史蒂夫扭过头，看到巴基气喘吁吁地跟上来，又是喜悦又是难过。

“你怎么出来了，巴恩斯太太会担心的。”

“没……没关系的，”巴基扶着膝盖喘了一会儿，“她说我可以在睡觉前出来玩一个小时。”

“您刚刚是哭了吧？”巴基突然问。

史蒂夫垂下眼:“我才没有。”

“您胡说！”巴基喊出来，“以前有个朋友跟我说，诶？好像是有这么个朋友说过……无所谓啦！反正一个正直的人是不可以骗人的哦！”

史蒂夫不作声，他便接着说下去:“您刚刚就是眼眶红了嘛！罗杰斯先生，您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？要不要说出来，我想办法帮帮您？”

“巴基，我是史蒂夫·罗杰斯，我是你的朋友。”

“我知道啊，您当然是。”巴基认真地思考了一阵，“虽然我们才认识了不久，不过您已经算是我的朋友了，所以您完全可以拿不开心的事让我一起分担。”

不，你不知道，巴基，你根本不知道，我是你的朋友，我是你相识了一生的朋友，你我是彼此的挚爱啊。

史蒂夫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，只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:“你现在生活得快乐吗？”

“唔……虽然学校作业有点多，老妈总是唠叨我，但是这都不算什么了，我每天过得还是挺开心的。”巴基挠了挠后脑勺，“您怎么这样问？”

史蒂夫笑着摇了摇头:“天黑了，快回家吧。”

“明天我还能见着您吗？”

“当然可以。”
（下）